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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單純只是一隻野生的想要拱白菜的豬，那管家估計是揮刀的手都不帶抖的。

    但現在這頭豬有名有姓，而且管家還認得這豬的……高祖父。

    反正就是很難辦。

    有些事情其實已經漸漸隱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管家也不願意去將那些事情重新挖出來。

    死去的又活過來，就會帶來許多麻煩。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管家心想，「都是好孩子……而我……也只是一個管家啊。」

    ……

    教室里，路明非擦着黑板，今天剛好輪到他做值日。

    其實原本做值日的應該還有幾個人的，只不過那些人很有眼力見地馬馬虎虎做完事情離開了……儘管好奇心爆棚。

    教室里除了路明非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陳雯雯。

    路明非擦着黑板，好像心無旁騖，教室里安靜得只剩下擦黑板的沙沙聲。

    女孩哼歌的聲音響起。

    路明非全身一僵，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樣。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時間好快。」女孩哼了一段之後，輕聲說，「好像一切都還是昨天。」

    路明非轉過身來，看見陳雯雯坐在她的座位上，和自己對視。

    恍惚之間路明非仿佛真的穿越時間回到了過去，那件事真真正正的發生在昨天一樣。

    「你忘記了麼？」陳雯雯輕聲說，「那天，我邀請你加入文學社。」

    路明非沉默。

    他沒有忘。

    怎麼可能會忘？

    他還記得那個下午，教室里也像是今天這樣只有他和陳雯雯兩個人，他在擦黑板，陳雯雯穿着白棉布裙子，運動鞋，白短襪，坐在講台上低聲的哼着歌，夕陽的斜光照在新換的課桌上，窗外的爬牆虎垂下來，春夏之間的傍晚，格外安靜，陳雯雯忽然扭頭問路明非，你加不加入我們文學社？

    路明非還記得當時的感覺，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石化了，只剩下一顆心在突突地跳動，窗外的花草瘋長，夕陽下墜，蟬鳴聲仿佛加快了一百倍，時間從指間溜走，光陰變化，而他和陳雯雯的凝視好像是永恆的。

    一如現在。

    「當然記得。」路明非說，「那天你邀請我進文學社。」

    陳雯雯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欣喜，路明非又有些恍惚……曾經的自己，有在陳雯雯的眼睛裏看到過這樣的感覺嗎？

    想來是沒有的……因為路明非根本不敢和陳雯雯對視太久，看一眼，就要挪開，怕被其他人發現。

    雖然也沒什麼用，好像全年級全校都知道這件事。

    「你現在……」

    「昨天……」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止住。

    「昨天我在qq上的表白，」最終是路明非主動開口，「其實是真的。」

    「……我知道。」陳雯雯回答。

    「一直都知道？」路明非追問。

    「……是的。」陳雯雯有些下意識的心慌，不知為何她覺得事情好像要脫離她的掌控，在她的預想之中路明非應該會聽她說完然後嗯嗯啊啊好啊好啊的答應下來和以前一樣……可是現在好像一切都變了。

    那個衰小孩的外貌變了，然後……內在，似乎也變了。

    「……不過反正已經拒絕了是麼？」路明非沉默了會問。

    有些心慌的陳雯雯並沒有聽出來，路明非說這句話時，語氣里藏着的那一絲希冀。

    「其實……」陳雯雯斟酌着語句，「我只是覺得高中這種時候更加適合學習。」

    路明非眼裏的那最後一絲光搖曳了一下，破滅了。

    然後是在以前的衰小孩的灰燼之下重新燃起的火焰。

    恍若——

    浴火重生。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路明非撓了撓頭說。

    陳雯雯看着路明非，忽然感覺路明非整個人……都開始散發出一種不一樣的氣質。

    輕鬆。

    像是有什麼之前一直糾纏着他的東西終於離去了，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的重物消失了。

    莫名的，陳雯雯有些心慌。

    「不一樣在哪呢？不一樣在那種氣質，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很有文學氣氛，那種意境，」路明非撓撓頭，「抱歉，在文學社呆了這麼久我也沒有學到什麼有用的句子，一開始我的目的就完全不是看書，也不是熱愛文學什麼的啦……就是……就是覺得你像是書裏面的人一樣，給人一種不真切的感覺，非要比喻的話……天上的仙女？不染凡間塵埃？」

    路明非笑了笑，笑容之間帶着一點苦澀的意味：「我和一個人打了賭，現在我輸了，這意味着我必須履行賭約，但我忽然明白他和我打這個賭的原因……就算賭約不是這個，我也會那樣去做，他給了我一個賭約的藉口罷了。」

    「什麼……賭約？」陳雯雯忍不住問。

    「沒什麼，其實就是看你會不會也是顏值黨啦。」路明非笑了笑，此時此刻在他的視角之中，往日籠罩在陳雯雯身上的那些光環好像一個接一個的破碎了。

    徒留真實。

    「……」陳雯雯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之前喜歡你，是認真的，」路明非看着陳雯雯，他們之間的凝視，像是真的又回到了那個春夏交季的傍晚，但這一次，路明非明白，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永恆的。

    時光永遠會不停歇地向前流動，帶來一切，帶走一切，所有的事物便會隨之改變。

    包括，所謂的喜歡。

    「但是現在……」

    他輕聲說。

    「我不喜歡你了。」

    ……

    「……是蘇曉檣麼？」

    路明非放下板擦拿起書包準備離開的時候，陳雯雯忽然說。

    「什麼？」路明非停住，轉過身，臉上帶着錯愕。

    「是她，對麼？」陳雯雯看到路明非的表情，越發確認，「她和你說了些什麼？」

    「不，不是她……」路明非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果然，這才是真的你麼？」

    說罷，路明非轉身準備離去，今天他受到的震撼已經足夠多了。

    「可她不也是一樣麼？」陳雯雯問。

    「……其實不一樣。」

    路明非停住，只是扭過頭來，夕陽刻下了他的背影和側臉，溫柔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

    「她比你漂亮。」

    說完，路明非擺擺手，像是在和過往揮別。

    「再見，陳雯雯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