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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茶樓酒肆說書的那些年:第十三章:有神人搬山鎮日

    湯監正隨意點點頭,算是見過禮。

    馬上轉到一側:「還有你,倒是學會了明哲保身,跑到一旁躲個清閒。」

    一僧一道微微側目,顯然也知道那裏有人。

    「木天師與破戒僧是昔日死敵,印象中……勸架的人大多死了,我可沒師兄你的面子和本領,惹不起二位高人。」

    中年文士說着話,從一棵粗壯大樹後走出,與場中三人見禮。

    最後對湯監正笑着說道:

    「幾年不見,師兄一向可好?」

    「哼……還可以吧……敘舊的事情改日再說,今兒趕上了,三宗高人俱在此處,湯某人便在這裏向你們討一句話!」

    湯監正於月下負手而立,面上消去了往日的隨意,鄭重言道:「無論桃山的爭奪是何結果,都不能落在妖物手中,更不能是莽族。」

    文士愣了一下。

    而破戒僧神色如枯井,木天師則陷入沉思。

    這話聽着簡單,有聯合三宗一致對外,抗妖抗莽的意向。

    但這只是表面含義,站在此處的三教人傑,自然能聽出其中的潛台詞。

    朝廷無意爭奪桃山秘境……

    這自然該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不爭?

    不需,不想,還是不能……

    沒用多久,三人各自有了些猜測。

    布衣老僧第一個點頭,動身離開。那道士看一眼僧人背影,對湯監正說道:「便依大人所言。」

    旋即告別,轉道另一個方向遠去了。

    二人一走,中年文士便笑着湊到湯監正身旁,很直接地問:「朝廷可是有別的計劃?怎的秘境都不動心?」

    湯監正已經恢復往常神態,瞥一眼那文士:

    「你出仕,吏戶禮三部隨你挑,只要做個從五品的員外郎,我就跟你大談三天三夜,講講朝廷為什麼不爭。」

    聽到這話,中年文士臉上有些許尷尬:「師兄說笑了……嶽麓書院自然是站在大乾這邊,與關外五仙,莽人和長白山山君勢不兩立。」

    「嗯,這還差不多。」

    「說起妖物,師兄可知那山君所在?」

    略過這個敏感話題,文士便談起了另一個不得不在意的事情。

    沒有人敢在這場爭鬥中,忽略那隻雄踞長白山的老虎。

    湯監正「哼哼」兩聲:「自是知道的。」

    文士笑道:「師兄與他動了手?」

    「嗯,趕巧切磋了兩招。」

    「勝負如何?」

    這話也有兩層意思,一問此次勝負,二問打下去的結果。

    「算是平局,分生死的話……很難說。」

    湯監正眉頭微皺:

    「這大老虎確實不凡,二十年過去,我修為增進不小,本以為能占些便宜,沒成想他也厲害了許多……以妖族的劣勢,他這心性悟性,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文士:「唉,畢竟是聞名千年的大妖,活在歷史中的山君。」

    正感嘆着,兩人一齊呆住。

    時間應當在丑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可卻又一輪太陽……就這麼不講理地升了起來。

    最離譜的……它竟是從西方升起的!

    「倒行逆施,這是有人要造反啊!」

    文士驚嘆。

    湯監正一臉「我竟是個烏鴉嘴」的悔恨,身形卻拔地而起,只留下一句:「你別跟來!」

    ……

    不提師出嶽麓書院的師兄弟,所有潛藏在興安嶺中的修士,如方才的僧道,又如等待機會的邪道高人,鬼魅狐仙。全都望着那輪詭異的太陽。

    神色詫異。

    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千萬年來,日出東方,向西而落乃是基本道理,這種絕對常識被衝擊的體驗是相當震撼的。

    而他們卻沒有天眼,望不到金烏的本象,只能在心中「臥槽」幾聲了。

    但今天的新奇事可不止這一件。

    一些修為高深的,隱隱見到有人行於空中,朝着那詭異太陽去了。


    若再高深些,能認出是大乾朝廷第一高手,欽天監的湯監正。

    就有人感嘆道:

    「日行於天,竟以身當之,真猛士矣。」

    可惜勇則勇矣,卻沒啥用,那太陽該怎樣怎樣。

    正驚嘆時,突見一神人高高躍起,伸出大手探向空中烈日,似想將其拿在手中把玩。

    眾人駭然!

    這是何等作為?

    所謂的摘星拿月,該是文人臆想,旨在讚揚某神仙中人神通廣大,本事非凡……戲言而已,萬萬不可當真啊!

    待那神人落地,眾人方才看清其身影。

    只見其一身繡金白袍,頂戴三山帽,生的相貌堂堂,額上一隻神目大張,凜然生威,教人不敢仰視。

    之所以是仰視……乃是因為這神人太大了……

    遠遠看去,不知其多高,約莫能有數千丈?

    那神人似是惱恨自己失手,一聲嘯叫,撒足狂奔。正跨過布衣老僧的頭頂。

    而這和尚也是一臉震撼,喃喃道:「法天象地?」

    運用法象的本事,佛道都有,但這麼大的當真是前所未聞。

    思來想去,也只能是傳說中的上古神通,法天象地。

    隨着神人的狂奔,恍惚之間,那太陽行的更快了……

    「……」

    難怪這太陽打西邊出來,原是被人追着跑,慌不擇路以至於沒辨清方向?

    正此時,大地震動,那神人怒吼着躍起。

    在人們搓着牙花的注視下,他沒有再失手。真就一把將太陽拿在手裏!落向了興安嶺的群山!

    「不妙!快逃!」

    一時間,隱藏的鬼魅狼狽逃竄,卻哪裏來得及。只一小會兒,便在太陽照射下化為輕煙。

    那似乎是個真的太陽,將人晃的睜不開眼。也使得草木河流頃刻間毀滅,即便離的遠些,也覺酷熱難當,汗剛流出來,便也乾涸了。

    神人卻好似不受影響,他將太陽握在手中,揚起山嶽般的臂膀,噹噹當打了三拳。

    每一拳都是驚天動地,駭得人頭皮發麻。

    打完後這神人快意一笑,環視四周,突得又向南方行去。

    有修為的急忙提縱身形,站到高空,想看這神人還要幹嘛。

    接着便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他竟三兩步行到長白山前,不管盤踞那裏的倀鬼如何哀嚎阻攔,以手托住山腰。踏地運力,那山都險些推倒。

    又把那太陽扔到山下,死死的鎮壓,隨意拍拍手,幻象一般消失了。

    只留關外上百高人,在高空駐足失神,許久才慢慢散去。

    ……

    湯監正便在空中佇立良久。

    月漸西沉,大紅官袍在罡風下嘩啦作響,他卻毫無知覺的沉思着。

    回神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呵……最倒霉的倒是那山君,用倀鬼守着老巢,卻被天災偷了家,千餘年積累毀於一旦……也是緣法。」

    這樣感嘆着,他緩緩落在地上。

    那文士依然等在原地,對湯監正深施一禮:「師兄當真勇猛……這次的異象,也真是前所未聞。」

    「嗯……仙神偉力,搬山填海,摘星拿月只等閒。」

    每有秘境現世,都會有與其相關的異象產生,也稱為蜃景,現世難以對他們產生影響,畢竟都是些上古乃至遠古時期的殘音殘像。

    反過來卻不一樣,異象不僅能讓人窺見一絲仙神時代的風采,還能切實的改變現在。

    五大秘境之所以珍貴,這異象便是原因之一。

    三教為何高出五門一頭?

    因這大悲禪院的佛陀開壇,龍虎山有天尊傳道,嶽麓書院,也有聖人授業,這些不可多得的異象,才讓一些本就天才的弟子,與旁人拉開了差距。

    譬如他湯某人。

    文士還要說什麼,卻見一束青光飛來,識趣的閉嘴。

    湯監正抬手摺斷青光,落在手中變化為一支竹籤,上書蠅頭小楷。

    有見識的都知道,這是大乾朝廷淨妖宗,那位二先生的密信。

    仔細看過後,湯監正眉毛舒展,一揮手,竹籤化作微塵。

    他大笑着對文士說道:

    「我要把這事記到欽天監檔案,重貞二年,四月初三,有日西出向東而行,二郎真君搬山以鎮之,蔚為壯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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