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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蟲鳴唧唧，特莉絲趴在床上滿身大汗的掙扎，傑洛特則緊緊壓制住她。

    讓床鋪不堪負荷的劇烈動彈，持續到女術士發出「啊～～嗚！」的長呼才停止。

    是的，維克多總算拔出來了。

    旁邊安古蘭立刻用膏藥敷住傷處，接着繃帶纏繞。關於金創包裹，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這是第三根箭，也是最後一根。

    今晚女術士的運氣非常糟糕，前去救她的兩個人都僅受輕微擦傷，唯有她身中三箭、還全是背部中箭……簡直無情。

    從草藥包取出藥水遞給她，鍊金術士呵呵直樂，「真是人間慘事哪，特莉絲女士。但是沒有關係，喝下這瓶『維氏老方』，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拉起棉被遮住身體，女術士伸手接過藥劑就要飲用，冷不防旁邊白狼卻按住她的手阻止。

    「先別着急喝下去，不好意思威克，我想先確認一下，這管藥水該不會是那種效果吧？」

    傑洛特詢問的表情，認真中隱約有些尷尬。他其實不介意照顧特莉絲，問題這裏是松鼠黨營地，以維氏老方無法阻擋的威力，事後恢復過來的女術士，有極高的概率會選擇殺人滅口。

    聽到大叔含糊的說辭，安古蘭瞬間會意，同樣轉頭盯着維克多，擔憂團長的惡趣味再度發作。

    特莉絲有些不明所以，不懂其他人為何緊張。明明之前在凱爾莫罕，都是用青年製作的煉金藥劑療傷。

    而維克多本人，當然知道他們在擔憂什麼，說起來第一代維氏老方，三位幸運的使用者，面前竟然就出現兩位，光想像他們倆的使用感想，臉上笑容就壓都壓不住。

    他笑得異常燦爛，「不要害怕，這是第二代產品。記得嗎？之前浮港賽椎克喝的那種，副作用只是昏睡八到十二小時。」

    得到保證，白狼這才鬆開手，繼而笑出聲來，考慮過發現確實是想太多，維克多斷不至於對特莉絲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好奇地看着三人，感覺他們共享某個秘密，女術士輕輕搖動手上的藥水，「我能不能知道，這款維氏老方有什麼問題？」

    傑洛特與安古蘭都沒有解釋的欲望，至少沒有公開解釋的想法，所以這句話只能讓鍊金術士來接，「沒什麼問題。純粹是早期手藝不精良，第一代產品的副作用比較強烈，詳細情況你等會問傑洛特，讓他親自告訴你！」

    話講完維克多拍拍安古蘭肩膀，兩人退出帳篷外，把幸福的重逢時光，留給相親相愛的兩人。

    ……

    坐到營火旁邊，幻影旅團開始燒烤宵夜，今晚的食材是藍山特產「沙拉曼奇蜥蜴」，切掉頭去除內臟，烤熟就可以吃。

    從草藥包取出香料搭配，維克多嘗起來感覺味道和雞肉很相似，蛋白質含量也很高。

    咀嚼間瞥過安古蘭皮甲，上面有幾處血跡與灰黑灼痕，人雖然沒有受傷，卻是神情鬱郁。

    少女悶悶不樂的原因，是儘管特莉絲順利獲救，但女術士中箭，她認為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呵呵淺笑、維克多語氣輕鬆，「去救人的沒事，被救的反而受傷。若非我及時回來，她還要痛好久！說說唄！好端端的潛伏作戰鬧到灰頭土臉，到底怎麼回事？」

    撕咬掉一大塊後腿，安古蘭鼓着臉頰，「剛開始我們找到監禁的地下室，特莉絲也沒受什麼傷，只是被反魔法鐐銬禁錮，加上身體有些虛弱，一切都很順利。

    偏偏我們出來的時候很倒霉，撞上一個高額頭長馬臉的法師，直接就施法轟過來，逼的我們不得不開打。」

    「高額頭長馬臉的法師！？」維克多摸着下巴鬍渣，「如果他還有對招風耳，那應該是凡赫瑪。然後呢？」

    「沒什麼然後，傑洛特大叔把他宰了。」

    「不愧是傳說中的白狼，那既然如此，特莉絲又怎麼會受傷？」

    「法師火球亂轟，戰鬥驚動到衛兵。有個臉色陰沉的光頭混蛋，隱約聽到好像叫雷努阿，帶兵結陣用石弩狂射。傑洛特讓我背着特莉絲先逃，混亂中她連續中箭。」

    心中有數，維克多把酒瓶遞給她，「沒事的！團長給你打包票，這種程度的傷勢不算什麼。看起來嚴重，主要是虛弱的緣故，維氏老方喝下去，等睡醒保證她生龍活虎。」

    安古蘭聽完眼神發亮，對於團長的判斷，團員還是很有信心的，臉上頓時陰雲散去恢復陽光。

    「是的，她受傷不是你的錯，」低沉厚實的聲音，屬於利維亞的傑洛特。

    安撫女術士喝完藥劑睡去，從帳篷出來的狩魔獵人補充說道，「沒有自責的必要，當時那種情況下，換作別人也不能做得更好。今天晚上真的很感謝你們。」

    維克多把烤肉遞給傑洛特，這種事沒什麼好說的，安古蘭也笑咪咪的將一瓶酒放到他腳邊。

    吃着烤肉喝着酒，三個人氣氛輕鬆祥和，特莉絲平安回歸，讓維克多與白狼間僅存的輕微芥蒂也消失無蹤。

    而在得知維克多與羅契順利救出阿奈絲，交還給泰莫利亞，傑洛特與安古蘭的心情更加愉快。

    不管怎麼說，弗爾泰斯特對幾人都還不錯，算的上禮賢下士，能救出他遺孤總是好事。

    杯觥交錯間腳步聲響，精靈指揮官走近營火坐下，白狼率先舉瓶致意，「伊歐菲斯！今天晚上謝謝你的幫助。」

    端起酒瓶碰了一下，精靈搖頭否定，「不用謝，我不是幫你，是看在維克多的面子。」

    「他們的歸他們，我欠你一份情。」傑洛特平靜地說道。

    他的感謝是真心話。今天撤退的時候，倘若沒有松鼠黨用弓箭接應嚇阻，讓黑衣者不停追下去，女術士的傷勢可能會更嚴重。

    在場幾個人都對戰鬥有相當理解，既然白狼堅持要記這份情，精靈指揮官也沒有再推辭。

    幾人吃飽喝足。傑洛特回帳篷陪特莉絲睡覺，其他人也各自回去休息，直到黎明時分。

    ……

    警覺地睜開眼睛，維克多感覺有人進入帳篷，微光中輪迴眼清楚看到來者是伊歐菲斯。

    「有什麼事情嗎？」他問道。

    精靈頷首：「派到下水道的夥伴傳回消息，有個地方可以接近尼弗迦德地牢，他們在那邊見到有個女人，懷疑是菲麗芭，艾哈特。」

    沒什麼好說的，維克多跳下床，披掛全副烏德維克護甲，「我們走吧！」

    「需要叫上安古蘭或傑洛特？」

    「不用！人類是有極限的，安古蘭沒有那個體力。傑洛特讓他陪特莉絲就好。」

    對獵魔士的判斷，精靈指揮官沒有意見，事實上他也不準備帶其他部下同行。

    維克多沒有解釋的部分是，喝下維氏老方的女術士，起碼要昏睡十二小時，這段時間等於是全無防備。如果發生類似小龍女的事故，傑洛特或許能不在乎，自己肯定會噁心的要命。

    兩人並肩離開營區，天際隱隱泛白黎明將至，維克多突然開口問道，「伊歐，你知道薩琪亞的真正身份嗎？」

    精靈腳步微微一頓，然後繼續前行，「農夫的女兒，亞甸聖女，屠龍者。」

    「原來你早就知道！居然一直瞞着我。」維克多語氣篤定。

    伊歐菲斯摸摸鼻子，「你怎麼發現的？」

    狩魔獵人輕輕晃動手上的鋼劍烈焰之擊，「這是我的劍，在拉.\n瓦雷第城堡與巨龍交戰時被帶走，昨天卻在薩琪亞的房間找到。」

    沒有提起巨龍之夢或原型千里鏡的旁證，他相信不需要這些東西，精靈也會跟自己坦白。

    果然伊歐菲斯沉吟片刻，「能不能別告訴其他人，弗堅不能沒有她！」

    「原來這就是你相信她的理由……巨龍面前確實種族平等。但你要知道這是在沙灘上建築城堡，一旦她真實身份被揭露，薩琪亞的統治立刻會冰消瓦解，人類不可能接受巨龍的統治。」

    勸告中維克多見到對方的眼神，那是賭徒的眼神。考慮到現在不是溝通的好時候，他搖頭許諾，「我會保守秘密的。」

    ……

    經過一段時間，當陽光從縫隙照進下水道，洛穆涅峰會即將召開。

    從地底穿過半個城區，一路無話的兩人抵達尼弗迦德營地附近時，維克多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且辨識出對話的兩人，是瑞達尼亞國王與尼弗迦德大使。

    安全起見，讓伊歐菲斯留在原地，他單獨再前行一段距離。終於通過縫隙，狩魔獵人見到聲音的來源，希拉德.\n費茲.\n奧耶斯泰蘭、拉多維德五世，還有菲麗芭.\n艾哈特。

    戒備森嚴的地牢中，尼弗迦德與瑞達尼亞士兵各半，拱衛在大使、國王，與女術士外圍。

    而牢房中央，雙手被反剪銬住的菲麗芭.\n艾哈特，牢獄生活讓她有幾分狼狽。

    穿着金色鎧甲與儀帶，用以參加峰會的盛裝，拉多維德五世昂然站在她面前，「啊…女士，我期待這次會面很久了，幾個月前你如此突然的離開瑞達尼亞，我都沒機會好好送你一程。」

    「陛下，我不明白我為何被逮捕…我做的一切都是為瑞達尼亞的利益，包括支持叛軍都是要削弱亨賽特，我為你的利益不惜賭上我的名聲。」菲麗芭鎮定回應。

    「沒用的，我不再是那個相信你字字句句的小孩。」

    「維茲米爾之子，你為何如此對我？我在你最艱難的時刻支持你，沒有我，你不會成為今天的男子漢…你對我的憎恨毫無道理，我不明白。」

    拉多維德眼神瞇起，「不！你很明白，我親愛的艾哈特女士，你很明白。每當你照鏡子時，你的瞳孔燃燒着渴望權力的火焰。

    我永遠不會忘記，在父皇維茲米爾過世後，你秘密聯合迪科斯徹架空我，整個瑞達尼亞宮廷曾經聞菲麗巴.\n艾哈特之名而色變。」

    「拉多維德，這不是真的，你必須讓我解釋，」菲麗芭表情痛苦，彷佛正承受莫大的冤屈，她的眼神濕潤而充滿感情。

    「陛下，你準備指控我的罪名為何？」

    「你將被指控陰謀叛國和弒君罪。

    有個邪惡的組織──女術士集會所，據可靠情報證明，是它們下令殺死德馬維，也是它們下令殺死弗爾泰斯特。

    而女術士集會所的菲麗芭.\n艾哈特，我猜我父王之死也有你的份，如果我把你從反魔法金屬鐐銬中釋放，你也會殺死我！」講到最後拉多維德聲色俱厲，「至於證據……大使！」

    一旁的希拉德輕蔑注視菲麗芭，「關於邪惡的女術士集會所，前泰莫利亞的王室顧問特莉絲.\n梅莉葛德，為我們列出這個秘密組織的成員清單。

    雖然很遺憾少數尼弗迦德女術士也是其中成員，不過菲麗芭女士，你不用擔心她們的下場。」

    「特莉絲……她怎麼會這麼說？陛下，她瘋了，這完全是胡言亂語的捏造。」

    「停止無意義的辯解，艾哈特，你將受到懲罰，依照正常程序舉行審判，一切都會照規矩來，不過你要知道你這回在劫難逃。正義必將伸張！法律會把你綁上木樁活活燒死！

    在我整個童年之中，我都感覺到你對我後頸的冰冷凝視。當我下達命令時，我的臣民會先留意菲麗芭.\n艾哈特是否做出首肯的手勢。

    當你羞辱我時，整個崔托格宮廷都在看着，整個瑞達尼亞都在背後嘲笑我。」

    拉多維德話中的憎惡彷佛實質，後半段突如其來的發泄無疑是有失身分，所以希拉德與其它士兵都低下頭裝作沒有聽見。

    「你教導我要去凝視每個人的雙眼，迫使他們垂下目光。你還記得嗎？你說一名王者絕不可露出軟弱和遲疑之色。我已經精通此道。

    不過還有一個我永遠無法使她屈服的人，那就是你──菲麗芭.\n艾哈特。

    你有個縮短你受苦時間的機會，現在就在此，在大使面前招認一切。看着我的眼睛並悔改、順從…」

    菲麗芭撇過頭面露不忿。

    拉多維德抿住嘴唇，「拒絕我的憐憫，那就如你所願。

    拷問官，挖出她惡毒的雙眼。」

    「陛下，你正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女術士高喊。

    躲在牆後眼睜睜看着這幕，維克多沒有分毫拯救她的打算，跟菲麗芭沒有這份交情。

    而且地牢裏對方人多勢眾，希拉德旁邊站着雷努阿，而拉多維德身邊也有個不知名的法師。

    依令兩名行刑者上前，左右固定住女術士，拿出湯匙開始挖掘。

    「啊…啊呀呀呀……」菲麗芭發出悽厲的慘叫時。

    拉多維德咧嘴微笑。

    等兩名行刑者退開，摔在地上的女術士，空着兩個血淋淋的眼眶。

    「陛下，既然女術士的問題得到解決，我相信是該前往峰會的時候，請容我先告退作些準備。」說完希拉德鞠躬離去。

    拉多維德蹲在菲麗芭面前，「親愛的艾哈特女士，這只是剛開始，等我回來我們還會有很多溝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