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說hk.ranwen521.com

    晚春近夏，百花綻放，一騎自北方來，噠噠的馬蹄聲，踏破郊區寧靜，馬上騎士金髮飄揚。

    進到首都外圍的衛星鎮，他放慢馬速緩緩前進，睽違年余，部分場景印象依稀。門上塗抹白色十字架的房舍不多，代表瘟疫沒有去年劇烈，但在經過永恆之火教堂時，出乎意料的大門緊閉。

    繼續前行一段路，在村民好奇又警惕地目光中，騎士在老寒腿酒館前勒住韁繩，將馬拴在旅店外樁。

    睽違年余，貝爾鎮的維克多再度光臨，然後震驚發現，酒館同樣大門緊閉。

    察覺農民隱隱的敵視，農婦也將奔跑的小孩抱走，皺起眉頭摸摸下巴，少年跨上馬匹直奔護城河畔。

    原本維克多打算在酒館先調查些情報，不過村莊顯然最近發生過一些未知情況，居然連教堂與酒館都關閉，索性直接去找火蜥蜴幫的私梟。

    去年的接觸經驗，他對那傢伙的「骨氣」充滿信心，利刃加頸知無不言的典型，想知道什麼問他就問對人了。

    然而河畔的私梟據點也已荒廢，無人居住，看灰塵的厚度是最近才被遺棄，入城前先打探情報的計劃至此破滅。

    走出房屋抬眼望天，發覺時間傍晚，太陽即將下山，少年尋思或許趕不及進城時，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爭吵聲，其中一個聲音頗為熟悉。

    繞到屋後空地，維克多看見四個人類正圍住一個矮人，他們手執火把、棍棒與刀劍，嘴裏罵罵咧咧，估計很快就會切換用肢體語言的方式溝通。

    通常就算要行俠仗義，少年也會再稍微觀察情況，不過這回瞥了一眼確認，他就直接走近，「先別動手，你們跟這矮人有什麼過節嗎？」

    突然出現的意外，讓爭吵中的五人同時一愣，注意到少年身材高大，皮甲鋼劍俱全後，人類里明顯一個帶頭的站了出來。

    蘑菇頭壯漢沒有留鬍鬚，光潔下顎粗壯，「我們正準備刮掉這傢伙的鬍子，你有什麼意見？」

    「刮掉矮人的鬍子！有什麼理由讓你們非得這麼做嗎？這麼慘忍的事情，你還不如殺了他。」維克多嘴角上揚，蘑菇頭實在太可樂。

    壯漢對少年齜牙，「嗄！非人種族都該死，你幫忙他說話，所以你是個非人種族愛好者？」

    折手指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維克多溫言說道：「並不是什麼愛好者，我只是覺得，也許可以和平的解決這件事，這樣不會有人受傷。」

    「噢，該死的陌生人，哥們咱們上，讓這傢伙後悔插手我們的事！」

    隨着壯漢的大吼，一場二對四的街頭快打就此展開，由貝爾鎮之龍攜手矮人，對抗郊區流氓四人組。

    鬥毆經驗豐富的少年，上手就是一拳顏面直擊，把蘑菇頭打昏在地，再一拳肝臟打擊，第二個長跪不起，接着聽到矮人大喊小心，維克多轉身發現第三人，正拿劍朝自己砍來。

    側身避讓過砍劈，少年瞬間貼近，雙手控制住他的持械手，身體一帶一抝再一壓，這個衝動的男人當場就痛得暈厥過去。

    惱怒對方使用武器，這個動作少年沒有留手，直接賦予這傢伙天氣預報的能力，餘生每逢陰雨，疼痛就會讓他懊悔今天為何要拔劍。

    另一邊，矮人騎在最後一人身上，揮拳將他打倒，然後起身拍拍衣服，「年輕人，謝謝你幫俺搞定這群狗……，等等…是維克多？真是你嗎？」

    見對方認出自己，少年右手握拳敲擊左胸，臉露微笑，「還能是誰呢？我親愛的卓爾坦，願你的酒杯永不乾涸。」

    面前的龐克頭矮人，正是在弗堅城認識的樂觀主義者、大慈善家、烈酒和俚俗歌曲愛好者.卓爾坦.齊瓦。

    會在這裏碰到矮人，其實維克多是很驚訝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離開弗堅，跑到維吉瑪城郊來。

    同樣卓爾坦也覺得很驚訝，居然會在此地偶遇少年，距離當初分別已經快兩年，正處在發育階段的維克多，仰賴精力湯與充足的營養，讓他不論身高體型都產生劇烈變化，要不是臉上四條刀痕為記，矮人都認不出他來。

    「女神的奈子啊！居然真的是你…」卓爾坦高興地上前抓住維克多臂膀，「安古蘭那傻ㄚ頭呢？」

    「放心唄，她正在城裏吃香喝辣呢！」維克多笑嘻嘻地回答。

    矮人高興的拉住少年，就要往西邊的衛星鎮走，「來來來，到那裏的酒館喝一杯，順便給俺說說你們這段日子，都發生些什麼事？」

    維克多反手拉住卓爾坦，「不用，就在林邊露宿吧！我包里有酒有肉還有帳棚，非人種族歧視看起來很嚴重，我們在野外聊天反而自在。」

    捋捋鬍鬚，矮人樂呵呵的同意。

    ……

    維克多不是在吹牛，他的草藥包真的有酒有肉，將洗剝醃製好的乳豬放上烤架，取出小桶裝胡椒伏特加管飽。

    他鄉遇故人，與卓爾坦久別再見，是件很愉快的事，當初別離時的小小芥蒂，也在酒過三巡後，自然煙消雲散，誰也沒有提起。

    剛開始都是矮人不停發問，少年在講，不過等將這兩年與安古蘭經歷的冒險事跡擇要說完，就換成維克多詢問卓爾坦的情況。

    「什麼！？因為沒錢，你可能會失去你的未婚妻，所以打算到維吉瑪尋找生意！」少年驚訝地說道。

    矮人臉色紅潤，靦腆地抓抓頭默認，而當初幫忙賣湯藥賺的錢，他投資採礦事業被套牢。

    不過在維克多取出錢袋後，卻被他嚴肅拒絕，合夥做生意之外，卓爾坦不願碰朋友的錢。

    察覺矮人態度堅定，少年只能放棄直接贊助，打算之後再找機會幫忙，反正舉手之勞。

    接着卓爾坦說起郊區的大新聞，不久前在東邊的衛星鎮，包括永恆之火教士、富農，還有商人…等一大批村民，發起對草藥師的獵巫行動，結果與路過的獵魔士發生衝突，被對方一個人殺到全軍覆沒。

    聽到這件事情，維克多幾乎能斷言，這麼兇猛的傢伙他認識，就是不久前被維瑟米爾派駐維吉瑪的某失憶獵魔士.利維亞的傑洛特。

    莫以為這位白狼失憶就好欺負，不需要反魔法金屬炸彈，劫掠凱爾莫罕的法師就被他砍死在大廳，他的強悍可見一斑。

    不過疑惑卻又產生，那安古蘭在幹嘛，沒道理傑洛特打架，少女不幫她的大叔。而有她領路，白狼沒理由在城外逗留，或者他是出來調查火蜥蜴幫？

    少年倒不懷疑傑洛特能查到火蜥蜴，擁有超凡五感的獵魔士，循線追蹤的能力極強，任何蛛絲馬跡都無所遁形。

    維克多在考慮心事，就沒繼續關注卓爾坦的酒話，他正愉快講述弗堅流傳的屠龍者傳說──據說「上亞甸」有個農夫的女兒，能在烈焰中毫髮無傷……

    ……

    第二天，卓爾坦與維克多一同進城，矮人婉拒少年的邀請，繼續住回城裏的非人種族區，他說在那邊有朋友，至於平常時間，可以在神殿區的酒館找到他。

    臨別時，卓爾坦認真地說：「你記得要告訴安古蘭，可以到『多毛熊酒館』找俺，位置就在『渴望大腿』對面，俺沒事都會在那邊玩骰子。」

    含笑應承下來，告別矮人之後，少年感到一種力量驅使他的腳步，一步兩步、一步兩步，踩着魔鬼的步伐，趕回神殿區住家。

    忽然歸心似箭，於是經過騎士團本部，瞥了一眼烈焰薔薇後，維克多繼續前進。

    但將將走到家門，他的步伐卻忽然頓住，因為眼前的畫面超乎想像。

    熟悉的巷弄，熟悉的紅髮女人，她的眉眼神采飛揚，外罩湖綠色馬甲，斜背草藥包的模樣英姿煥發。

    然而這熟悉的畫面，卻有個極不協調的陪襯──某戴着單片眼鏡的瘦削光頭，正站在門旁與醫生說話，看似是剛陪送女方下班的男方。

    完全沒預期剛回家就見到塔勒，更難想像會看到小姐姐與光頭說話，維克多微微皺眉，卻沒有打算上前。

    首先人有擇友權利，其次夏妮開的是自己家門，注重相處分際的小姐姐肯住進來，那就是不當外人的意思。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們始終保持疏遠的社交距離，況且塔勒最終被擋在門外，悻悻然離開。

    「維克多不禁感慨真是好險！頭頂沒有綠油油，小姐姐還是愛自己的！」

    「……？？？」

    慢慢歪過頭，少年斜眼瞪着少女，她正抬眼望天，一臉偽裝的若無其事，「安古蘭，又是你，我應該不只警告過你一次，當我想事情的時候，不要隨便亂加旁白！」

    陽光下，野ㄚ頭全副武裝，貫徹旅團的安全守則，外出皮甲與鋼劍從不離身。鍊金術士不奇怪她能準確找到自己，鷹眼視覺的效果不是吹的。

    「嘿嘿嘿，」聽到團長指控，團員笑的相當欠揍，「威克！我只是隨便講講，千萬不要當真，你要是為此生氣，反而表示我說中了。」

    維克多無奈地搖頭，「總有一天你會因為那張嘴而上絞架。」

    「我的團長會及時把我從上面弄下來。」安古蘭微笑回應。

    打個呵欠，少年懶得理她。

    少女卻盯着他的臉仔細審視後，「威克，一段時間不見，你看起來變得爽朗，沒有先前的抑鬱！」

    「……，或者是因為來維吉瑪的路上，我幹掉一個真正的王八蛋，別一副好奇的眼神，我晚點會跟你說這些，現在先告訴我塔勒是怎麼回事？」

    「單純的小姐姐追求者……大概吧！夏妮拒絕過他幾次，他仍不願放棄，哪怕我總是對他惡作劇，他對我也沒有敵意。」

    聽到安古蘭的說法，維克多突然有些同情塔勒，因為就他所知，這個野丫頭就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正常的惡作劇」。

    早在去年離開維吉瑪前，少女就是在小姐姐面前破壞光頭形象的急先鋒，不只一次強調光頭無好人，單片眼鏡都狡猾…等概念。

    待到因為塔勒的緣故，逼迫兩人離開泰莫利亞，遠走諾維格瑞，她更是不止一次在少年面前表現出總有一天要打擊報復的欲＊望，現在她能表現的這麼風輕雲淡，顯然前情報局長已經付出不少哭笑不得的代價。

    種種想法一閃而逝，雖然團長知道還有很多事，比如白狼下落、或是卓爾坦近況之類的，需要與團員意見交流，不過果然，還是先回去跟夏妮打聲招呼吧！

    向安古蘭眨眨眼睛，維克多率先走向家門。

    開門進到家中，一樓沒有人，徑直走上二樓，少年輕輕推開房門，接着他為眼前的美景而心動。

    就在前方，夏妮小姐姐坐在窗台，正在逗弄嘉芙蓮，春日暖陽斜照，陽光灑在她白皙的臉頰，點點金黃散發出油畫粒子的質感。

    被鷂鷹咕咕提醒，轉頭注意到發呆的維克多，她笑得明媚燦爛。

    「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

    「吃過東西了嗎？」

    「還沒……。」

    放飛嘉芙蓮，她跳下窗台走近少年，「那你等會，我弄些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她輕輕擁抱他。

    他輕輕回抱她。

    目送小姐姐匆匆下樓往廚房去，少年忽然間想到，去年夏妮的料理，依稀是多毛熊的大廚代工。

    ……

    事實證明是少年多慮，小姐姐果然是說到做到，說要弄好吃的，就真的弄好吃的，中餐他們三人坐在一起，久違的共享美好時光。

    豬肉派煎的焦香四溢，蘑菇湯也恰到好處，雖然不是去年最後晚餐那樣的豐盛，但這種家常風格卻更加動人。

    聽她講述過去一年推廣聽診器的過程，還有許多救人的小故事，少年與有榮焉。

    聊到開心處夏妮舉杯，「嘿！對了，我聽安古蘭講，你們先前去過奧森弗特大學，雖然沒找到我，不過卻捐錢買到個哲學系學位，是真的嗎？」

    聽她這麼說，維克多瞬間有些臉黑，本來還打算給小姐姐個驚喜，孰料卻被揭穿是購買學位，心下暗戳戳開始盤算怎麼給那個說實話的人一點教訓，不過看來小姐姐的表情並不是鄙夷，倒是好笑居多。

    她手托香腮繼續說道：「那麼現在，既然你們倆也是奧森福特大學的畢業生，那你們應該如何稱呼我呢？」

    看到她甜美的笑容，在這一刻，維克多突然醒悟，或許自己之所以要張奧森弗特的學歷，就是為了在此時，能夠理直氣壯的對眼前的夏妮，說出這一聲──

    「學姐好！」春夏交界，維吉瑪，我維克多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