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努力壓抑着心中的恐懼,轉過頭去,看向來人。
在他身後三尺處,葉元明正站在那裏,一雙銅鈴般的眼睛靜靜的看着他。
「見過元明教頭。」葉寒低頭問候,握着寬掃帚的雙手已經滿是汗水。
他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加速,一位在家中頗有地位的人物,忽然在他這個雜役面前停下,不能不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偷學法門被發現了。
「這地方,掃得挺乾淨的。」
然而,葉元明凝視了他幾秒鐘,最終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錯,好好干!」
「是,元明教頭,我一定好好干。」葉寒低頭彎腰,連聲稱是。
「蹬蹬」的腳步聲逐漸遠離,葉寒這才抬起頭來,雜役服下的內襯,已經徹底被汗水打濕,黏在了背上,他長出一口氣。
「還好……」
………………
「元明,怎麼了?」葉家的另一位中年人跟葉元明一起,並肩走在一條石板路上。
「元羅兄,沒什麼,只是看到了一個有趣的小傢伙。」葉元明目光幽幽,看着身邊的樹木圍牆,仿佛能透過這些,看到依然在演法堂外面灑掃的葉寒。
「你打算教育教育他?這小子,我看天賦不錯,也算是努力,培養一下,也未嘗沒有驚喜。」葉元羅也隨意的將目光往哪個方向望了一望。
「不急。」葉元明搖了搖頭,「等接着考察一段時間再說。」
「這樣也好。」葉元羅不以為意,很快就扯開了這個話題。
葉家是多年世家,除卻嫡系旁系的子弟都是花力氣培養之外,對於那些幾代都在葉家的家生子也會考核一番,看看有沒有可堪造就的,提前開始培養。
畢竟,如果真的有什麼有天賦的人,等他們熬到三五十歲,再修煉,也修煉不出什麼花樣了。
若非如此,丹元境有神識加身,葉寒這種人想要窺探、偷學,如何瞞得過他們?不過是讓他有機會預先接觸到修行罷了。
而倘若後來發現,偷學者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的話,那也能藉此理由,直接把他廢掉,逐出門庭。
當然,這一切,身為雜役的葉寒,肯定是不知道的。
此刻,他終於花費時間,完成了灑掃的活計,把一些雜事處理完之後,偷偷摸摸的溜出了房間。
「府里人多眼雜,想要修煉鍊氣法和白鶴落松拳,很難不被發現,還是得去府外找處地方……」
「我勉強聽全了鍊氣法,白鶴落松拳也看到了幾式,勉強應該能開始修行了……」
葉寒身形靈活,照着多年來的記憶路線,悄然的繞出了雜役聚居的地方,離開了葉府。
葉家這種世家,佔地必然廣闊,核心的地方防衛森嚴,但像這種雜役居住之地,那就沒那麼嚴謹了。
很快,葉寒便趕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處貼着大海的小樹林。
他輕車熟路的走進了林里,在樹林的中央,有一塊大概兩丈半的空地,空地不算他大,不過倒也完全足夠他所用了。
葉寒站在空地中央,深吸一口氣,開始回憶自己偷學來的法門。
「引氣期,需要吸引外界天地之力,將其匯聚于丹田氣海,凝出屬於自己的真氣,再通過鍛體之術,引動真氣流遍全身,打開一個個竅穴……」
回憶了幾遍,確保自己不曾弄錯之後,葉寒舒展開身體,開始呼吸吐納,並打起了白鶴落松拳。
天上月明,地下海波寧靜,一道身影,靜靜的佇立在一棵大樹之上,注視着打着拳法、修煉真氣的葉寒。
此人,當然就是姜晨了。
「有毅力,有決心,身為微末凡塵,卻能心向天空。」
姜晨看着底下對自己的到來無知無覺的葉寒,輕輕點頭。
「就算沒有天命加持,一旦有所機會,也能騰空而起,潛龍出淵,成就不小的事業。」
想來,那些在背後操縱天命的存在,對於自己的選人,也不可能隨便指定。
就好像他原本所在水藍星中的穿越文一樣,穿越能成大事的,都是知識博學、各方面能力極強的精英,倘若真的是混吃等死的普通人,那就只能在系統文中露面了。
感覺到自己的吐槽有些耳熟,姜晨迅速將道則化為慧劍,斬掉了這些紛亂的思緒,繼續關注葉寒。
「各大派拆分葉家搜尋閻君傳承之時,對於像葉寒這種的普通僕役並不曾多加以關注,或許也有那閻君傳承的作用,幫其掩蓋了下來。」
「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小施手段,提前讓這葉寒踏入修行路……」
看着底下依然在刻苦吐納打拳的葉寒,姜晨露出了一絲「奸滑」的笑意。
「我這一幫,你豈不是得感謝我?之後的事情,我一個丹元期修士,難道還能盡知過去未來?」
………………
「鶴舞長空!」
葉寒騰空而起,雙手結爪,在空中接連印出,打出陣陣勁風。
「嘭!」一套拳法後,他重重的落在地上,抹了抹頭上的汗水。
「修行艱難,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的,今天能有所進步,已經不錯,想要真正入門,還需要花上不少時間……」
一邊說着,葉寒一邊望向天空,看了看天色。
「時候不早了,回去的再晚些的話,就會被別人發現不在了。」
這般想到,他就打算轉身離去,迅速趕回葉府。
「嗯?什麼聲音?」
然而正在這時,一道輕響,卻不知道從何處出現,讓葉寒停下了腳步,尋找聲音的來源。
聲音越來越近,他逐漸聽清楚了具體的內容。
……
「觀棋爛柯,雲邊谷口徐行。」
「蒼徑秋高,對月一覺天明。」
「無謂機謀巧算,莫榮辱,恬淡長生。」
「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
「這……這是什麼?相逢處,非仙即道?這口氣……」
面對這等變化,葉寒不敢擅動,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出聲者的到來。
須臾過後,歌吟漸去,他眼前的月色之下、松林小徑之中,一道青衫身影緩緩邁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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