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所有人都要死!」
邀月帶着無盡殺氣的聲音讓蘇微雲頓時如墜冰窟,渾身汗毛倒豎!
邀月說罷,一掌拍出,好似天山雲霧,九天寒風,明明毫無痕跡,卻能使人感受透徹心骨的危險!
嘩!
還未等邀月出招,蘇微雲迅速凌空倒翻,使出他最擅長的「春燕歸巢」,「嗖」地極速往窗外掠去!
誰知等他貼在小窗之前,邀月不知何時已擋住去路!
「你的武功的確還不錯,不過要想從我手中逃走,還遠遠不夠!」
砰!
邀月橫身擋在窗邊,只不過是輕輕地揮了揮袖袍,便有一股猛烈的勁風吹起,不遠處的圓凳都被掀翻在地,滾落不止!
寬大的袖袍同時拂在蘇微雲身軀上,將他霍然擊飛,攔回屋中!
蘇微雲體內血氣翻騰,很不好受,但腳下卻飛快地變換方向,又向着門外騰去,一邊還呼喊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武功好,便該知道我的師父不是好惹的!」
「你與他作對,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蘇微雲嚇唬人的話還未說完,邀月的纖纖玉掌已出現他面前。
那是一隻晶瑩如玉、光滑似綢,美麗絕倫,卻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手掌。
「喝!」
蘇微雲大喝一聲,將嫁衣神功的內力貫於掌心,調動周身力氣,攜着急急疾飛之勢,飛快地打出一掌,與邀月交上了手!
嘭!
蘇微雲被擊得一連倒退後五、六步,身軀傾倒,扶住身後的木桌才堪堪站住。
「好,好一門明玉功!」
蘇微雲的手剛一抬起,他方才按住的桌角已寸寸殘斷,四分五裂,斷成許多塊小片,隨風而落。
邀月盯着他,目光透過面罩,仿佛要將他看穿。
她冷笑道:「你師父是誰都不重要。天底下,還沒有我惹不起的人!」
恰在此時,客棧二樓上有一間房門悄悄打開,探出一個腦袋來。
未見邀月如何動作,一枚地上的木片便驟然騰起打去,釘穿那人的咽喉!
隨即,邀月又看向了蘇微雲。
蘇微雲站在邀月對面,心念急轉。他表面上看起來沒受太大的傷勢,可他心裏知道,若非他修習的正好是至陽至剛的「嫁衣神功」,絕對挨不了這一掌。
——此掌掌力的洶湧澎湃暫且不提,光是其中蘊含着明玉功的那種陰寒奇絕的內力,便不是尋常武林高手可以承受得住的。
蘇微雲眼見邀月還要動手,忽然嘆息道:「但是你真的不能殺我。」
邀月冷冷道:「憑什麼?就憑你那個深山雲霧的師父?」
蘇微雲淡淡道:「就憑現在整個江湖,只有我才知道小魚兒和鐵萍姑的行蹤和下落!」
邀月正要攻出的手掌突然頓住。
蘇微雲雖看不見她青銅面罩之後的表情,但亦可猜想到她的神色顯然已變。
於是他接着說道:「我知道你想殺小魚兒,但你若殺了我,便再也不可能找到小魚兒了,因為他已躲在了一個你永遠也想不到的地方!」
邀月道:「真是好笑,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將他找出來的!」
蘇微雲搖頭道:「他遇到了他的紅顏知己,是一個叫蘇櫻的靈氣少女,你說他還會不會再混跡江湖?」
歸隱山海,神仙眷侶,只羨鴛鴦不羨仙——小魚兒如果真的遇到意中人,他為什麼還要冒着生命危險,繼續廝殺江湖?
他如果真的要退隱,無論是遠渡海外,或是藏於深山,那都絕對不好再找到他了。
邀月自然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她的殺機有些緩和,以一種很奇怪的語調,慢慢說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說的話?」
「因為我就是那個蘇微雲!」
邀月突然大怒,衣袖一開,探身上前,雙掌如風,寒如冰山,幾乎化作了一團密密麻麻的掌影,全部向着蘇微雲攻來。
蘇微雲大急之下,將旁邊的桌子猛地掀起,擋在面前。
「你以為我在騙你?」
那張梨木所制的桌子,只不過在眨眼之間便被打飛,砸在牆上。而邀月則繼續向蘇微雲攻去。
「你方才聽見江玉郎說了一個『蘇微雲』的名字,就立刻對號入座,天下豈有如此巧合之事?」
蘇微雲在極大的壓力逼迫下,把身法展開到極致,四方閃挪,忽然又如一隻仙鶴躍頂,瞬間到了屋樑之上。
他怒聲辯解道:「老子真的是蘇微雲!」
先前邀月和江玉郎要找他的時候,他戴着面具,百般掩飾;現在他站出來承認,邀月居然不信了!
「否則我怎會知道——你正在搜尋小魚兒?我還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要讓花無缺殺他!」
邀月經這一提醒,回過神來,慢慢停住。
蘇微雲大喘一口氣,又道:「若不是我與小魚兒熟識,他怎會將你追殺他這件事告訴我?」
邀月的語調變得十分沉緩:「是他告訴你的?」
蘇微雲反問道:「要不然還有誰能知道這種事?」
邀月尋找小魚兒的事情,的確從來沒有公之於眾。
「那江玉郎為何沒有認出你來?」
蘇微雲頓了頓,說道:「他只不過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和鐵萍姑、小魚兒都有關係,又未必認得出我長什麼模樣。」
邀月收回手掌,一言不發,靜靜地站立在原地,似在思量考慮。
「你只有一次機會。」
聽到這句話,蘇微雲終於長舒氣息,拍拍胸口。然後又在心裏面默默地將江玉郎罵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
但邀月接下來的話卻讓蘇微雲呆住:「我會將你帶回移花宮,叫你詳細原本地把江小魚的下落作筆繪圖寫給我。我若找不到人,就要你死。」
她被江玉郎騙了一次之後,學聰明了許多,不再打算帶着蘇微雲到處團團轉地去「大海撈針」;而是換了一種更簡單的「按圖索驥」的法子。
「這」
「你覺得這樣不妥麼?」
蘇微雲只好苦笑着點頭:「妥,妥當得很!一切都聽宮主你的。」
邀月忽然躍下二樓,落在大堂中。
大堂中的客人猶在昏昏沉睡,不省人事。
呼
大堂中一陣風乍起,又乍息。
邀月以流星趕月般的身法繞過客棧一圈,在沉睡着的每個人背後都輕輕地拍了一掌,溫柔得好似在撫摸襁褓中的嬰兒。
蘇微雲走下樓,望着滿堂的屍體,嘆息道:「唉,這些人永遠也不要想醒來了。」
邀月一氣殺了二、三十個人,神色竟比蘇微雲還淡定從容,她走在客棧門口,又回頭冷聲問道:「你不跟我走?還要我來請你?」
蘇微雲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說道:「你不該追我的,方才二樓的房間,後院的廚房,都必定有人偷溜出去。」
邀月淡淡道:「不緊要,尋常百姓見到一客棧的死屍,再怎麼膽大,也不敢亂說話的。」
蘇微雲又嘆了口氣,問道:「移花宮往哪走?」
邀月沒有開口回答,只是帶着蘇微雲很快地消失在城中了。